2021/09/01

【暖流】29歲顧家爸突癌末 「絕不放棄」為4稚兒拼求生

採訪/攝影 韓旭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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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好想你。」採訪時,29歲阿文(藍穎文)住院做口腔癌治療,他和7歲大女兒小曦用手機視訊,阿文回說:「我快出院了,妳要乖乖喔!」同時用手指比愛心,手機裡傳來小曦「我也愛你」的聲音,阿文說,若沒太太、子女給他力量,「我是不可能撐下去的,治療實在太痛苦了。」

 阿文嘆道,他在4月時出現口腔潰爛、久不癒合狀況,先後看了3間診所,又到地區小醫院就醫,「那時醫生都說應該只是免疫系統下降造成的嘴破,要我放心。」阿文說,拖到7月時口腔傷口變大、已影響進食,才到市區大醫院檢查,「醫生一看就說,八九不離十應該是口腔癌,做了一系列檢查,確診罹患口腔第4期。」

 阿文又說,7月中進行手術,取左手臂皮瓣移植,不料術後第4天發現移植的組織發黑壞死,「接著13天內,我接連動4次手術,直到第5次才成功,這些手術每次都要10個鐘頭,麻醉退了真的很痛,加護病房裡護理師講得很直接,沒有看過這麼衰的人,怎麼會一直失敗。」阿文苦笑用右手指著雙腿、左手取皮瓣手術傷痕說,「生這個病,讓我手腳體無完膚。」

罹口腔癌第4期阿文(前)住院治療時,他與太太阿晏想念在家的孩子,以手機視訊通話。韓旭爾攝
罹口腔癌第4期阿文(前)住院治療時,他與太太阿晏想念在家的孩子,以手機視訊通話。韓旭爾攝

阿文說,他相信每位醫生都希望把自己病人治好,「手術失敗只能說自己運氣不好。」阿文說,做完第5次手術後,主治醫生看他心情沮喪、擔心想不開、會放棄治療,還請精神科醫生來會診,「我跟精神科醫生說,我癌症從檢查確診到做手術,一直很不順利,這過程讓我覺得很喪志,覺得『這種事情為什麼會發生在我身上?』但我很多事情沒有做,又有4個孩子要照顧,我絕不會放棄。」阿文說著,不禁眼裡噙著淚水。

一旁陪顧阿文做治療的30歲太太阿晏(余佳晏)看見先生難過表情,她拿起衛生紙幫先生拭淚,安慰不要想太多,「很多人在為你加油,一定能治好,我跟孩子會陪你度過難關,孩子不能沒有爸爸。」阿晏拿出貼滿4子女照片的卡片說,阿文做完第5次手術、送進加護病房前,「我做這張卡片給他,代表我和4個孩子在身邊陪著他。」阿文說,他住加護病房期間,「我請護理師將這張卡片貼在病床旁,當我疼痛到受不了時,就看著這張卡片,感覺家人一直為我加油,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活下去。」

罹口腔癌的阿文(右1)珍惜與孩子相處時光,他在家時教剛上小一的長女小曦(右2)寫名字,旁為太太阿晏(左1)及3子女。韓旭爾攝
罹口腔癌的阿文(右1)珍惜與孩子相處時光,他在家時教剛上小一的長女小曦(右2)寫名字,旁為太太阿晏(左1)及3子女。韓旭爾攝

阿文回述,她與太太11年前相識交往,7年多前結婚,育有現各7歲讀小一、5歲、3歲及2歲的3女1子;他是母親早年非婚所生,母親已結婚另組家庭,他從小由外公、外婆務農及經營小麵攤掙錢養大,高職畢業後曾做過貨運司機助手,之後報考志願役士兵養家,外公10多年前罹失智症、6年前中風,起居需人全天照料,他5年前服役期滿便返回山區部落,邊在自宅前擺攤賣早餐、邊協助顧外公,太太在幼兒園當廚工,夫妻共掙3萬多元,加上低收補助,尚可簡單過活;但外公失能惡化,不時掛急診住院,部落偏遠就醫不便,1年多前送機構安置,安養費差額由外婆賣麵、舅舅共同分擔,尚可支應。

阿晏又說,夫妻都是高職餐廳科畢業,兩人心想年輕力壯,只要勤快打拼,有夢想打算攢錢日後在部落開間原民特色餐廳,「但沒想到先生不到30歲就病倒,我很迷茫,擔心他有萬一,剩我一個人怎麼把4個孩子養大。」

阿文說,這陣子心裡壓力大,「擔心自己生病影響家裡生活,現在老婆一個人要顧孩子和我,等於她要1扛5,光用想的就覺得她很累。」阿文坦言,自身有10多年菸癮,檳榔只嚼1年多就戒除,「醫生說菸、檳榔都是頭頸癌高風險因子,只要接觸過都可能致癌,最好碰都不要碰。」目前阿文剛完成手術,待傷口穩定後,再做放療及化療,抗癌療程預計至年底。

阿晏(右1)嘆4子女仍年幼,「希望先生抗癌成功,不能讓孩子沒有爸爸。」韓旭爾攝
阿晏(右1)嘆4子女仍年幼,「希望先生抗癌成功,不能讓孩子沒有爸爸。」韓旭爾攝

記者之後到阿文偏鄉住處探訪,離醫院約1個半小時車程,一半路途都是蜿蜒崎嶇山路。記者到訪時,見阿晏邊幫2歲的小女兒泡牛奶、換尿布,又盯著好動跑來跑去的其他3子女。阿晏說,她與先生在院期間,4子女暫托娘家爸媽幫忙照顧,她有時很想孩子,便託醫院護理師暫顧先生,她抽空回家看一下,「先生對孩子很疼愛,原本4個孩子晚上都靠在阿文身旁睡覺,長女小曦更是天天把爸爸的手臂當枕頭,所以阿文取左手肘前皮瓣移植有傷口,他還擔心說,出院後短期只剩右手讓孩子當枕頭,不知孩子會不會吵架?」

阿晏讀小一的大女兒小曦說,爸爸在醫院和細菌打架,不能馬上回家,「我看到牆上爸爸和媽媽的照片都會想哭。」5歲的兒子小澤說:「我也會想哭。」接著姐弟從抽屜拿出過往拍攝的全家人照片,兩人爭相說明照片內容,「這是爸爸陪我去上學」、「這是我小時候爸爸抱我」、「這是爸爸教我打籃球」…,看得出來姐弟與爸爸感情親密。

阿文的69歲外婆阿珍婆哽咽說,阿文從小懂事,知道家裡經濟不好,以前上小學時就會幫兩老把自種蔬菜擺在部落道路旁叫賣;老伴送去護理之家前,都是阿文幫忙把屎把尿,真的很孝順,「自從阿文罹癌,我心情很沈重,天天幫他禱告,祈求上帝把他的病醫好。」

記者電訪阿文已再婚的媽媽說,她與先生養育3子女,都還在讀書,「我在部落做小吃生意,先生做貨車司機,經濟不寬裕,近期若手頭有餘錢,會拿點給媳婦阿晏應急,只是能力不多。」

阿晏的娘家爸爸阿正伯說,他8年前罹舌癌4期,太太今年4月患3期乳癌,「沒想到7月女婿也發現罹口腔癌,家族有3個癌症病人,真的很慘。」阿正伯說,當年他治癌陸續做18次手術,「這種痛苦,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體會,我常以過來人的身份鼓勵阿文,你還年輕,我都能撐過了,你一定也可以。」

當地里長已協助申請公所急難金;當地社工表示,阿文夫妻個性純樸、待人和善,無奈阿文病倒,阿晏現顧癌夫難安穩做工,評估阿文抗癌時日漫長,每月營養開銷約1萬元,目前每月低收補助共1萬1208元,難敷6口醫病家計,經評估再轉介蘋果慈善基金會。蘋果慈善基金會訪視後,已從「不指定」捐款提撥急難金暫紓窘苦。

阿晏做全家福卡片,幫罹癌的先生阿文加油。韓旭爾攝
阿晏做全家福卡片,幫罹癌的先生阿文加油。韓旭爾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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