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30

【暖流】婦產後驚罹癌治療復發 么女才5歲「求上帝給時間」

採訪/攝影 韓旭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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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這是妳,像不像?」39歲阿嬌(林夢嬌)看著5歲女兒小芸興高采烈向她展示繪畫作品,開口稱讚「把媽媽畫得好漂亮喔,很棒。」阿嬌心酸對記者說,她罹患乳癌2度復發轉移顱骨,擔憂自身病況惡化,「我很愛我的孩子們和先生,只盼上帝多給我一點時間陪家人。」

阿嬌一家住在偏遠山區部落,8月接連大雨引發土石流,沖垮下山的唯一道路,政府搶通短期維生便道,每天只有6個時段開放通行,每次半小時,交通十分不便,記者從山下沿著蜿蜒的山路,開了近2個小時才來到阿嬌家住處,夫妻及4子女一家6口住在磚牆鐵皮屋頂平房,屋內擺設簡單。

阿嬌(左)看著5歲女兒小芸畫她的樣子,中為阿嬌讀小三參子小捷。韓旭爾攝
阿嬌(左)看著5歲女兒小芸畫她的樣子,中為阿嬌讀小三參子小捷。韓旭爾攝

訪視時,阿嬌提醒記者下午4點半前就要準備下山,萬一錯過5點的開放時段,就要等到明天早上7點,「現在交通變成這樣子,我回診做治療也很不方便,4個孩子中,老大讀國二、老二讀國一,2人平時都住校,比較沒關係,但2個小的才讀小三、幼兒園中班,萬一我們行程耽誤了、回不了家,怕孩子放學後沒人顧,所以常讓2個小的請假,陪我們到醫院,很無奈。」阿嬌說,若來不及回家,「就只能到位於山腰娘家媽媽家打地鋪度一晚。」

阿嬌5年多前懷有么女小芸約7個月時,偶然間摸到右乳硬塊,她說,那時擔心怕影響胎兒未檢查,拖到生產後做X光、電腦斷層等一連串檢查,女兒未滿月時確診乳癌2期,先手術又做化、放療,「那段時間我治療副作用很嚴重,人很虛弱,只能將剛出生的小芸託付住在山腰的娘家媽媽幫顧,其他3個兒子才9歲、7歲及4歲,先生陪我到醫院時,兒子們就拜託住在同部落的公公幫忙看顧、接送上下課。」阿嬌說,那段時間靠親戚資助,也朋友借了10多萬元才能支應生活、醫療開銷。

阿嬌嘆氣又說,她3年前乳癌第1次復發轉移腰椎和卵巢,「那時心情雖很沮喪,但醫生安慰說,發現算早、癌細胞擴散範圍不大,做手術和放療就能控制,那次治療約半年我就能再工作了。」阿嬌停頓半响,哽咽說:「可是這一次…唉!」

阿嬌整理情緒後又說,她3月時出現右臉頰腫脹、麻痺以及右眼視力模糊,檢查發現乳癌復發侵犯顱骨,「醫生建議使用健保標靶搭配自費抗荷爾蒙藥物,有機會控制腫瘤,整個療程大約要花40萬元,療程預計做到明年初。」阿嬌說,女兒小芸才5歲,其他3個兒子也才讀國中、國小,「我實在不想孩子在這個階段沒有媽媽陪伴,只能借錢拼拼看,至今已欠人20多萬元。」

一旁阿嬌42歲先生阿源(高培源)接著說,太太癌症再次復發他心情當然很難過,「但癌細胞還沒有進到腦部,太太記憶、認知沒受影響,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還是要感恩。」

阿嬌(前左)乳癌復發轉移顱骨,先生阿源(前右)最近因口腔良性腫瘤及脊椎毛病也常跑醫院,圖後為4子女。韓旭爾攝
阿嬌(前左)乳癌復發轉移顱骨,先生阿源(前右)最近因口腔良性腫瘤及脊椎毛病也常跑醫院,圖後為4子女。韓旭爾攝

阿源提及,他做山區邊坡工程零工,月入3萬多元,老婆5年多前初次罹癌完成療程後,體力大不如前,「但阿嬌個性堅強,只要身體可以撐,都會想辦法賺錢分擔我養家壓力,像是到附近小學、教會做打掃零工,第1次癌復發時,也是做完療程、休息1個多月就再做工,太太為這個家付出很多。」阿源說,太太一直對烹飪很有興趣,1年多前開始在屋前設攤賣早餐,只是部落人口不多,每月只能掙1萬元上下補貼家計,夫妻合計4萬多元支應6口過活。

阿源說,如今阿嬌癌症復發,若逢回診治療,家裡、醫院來回車程就要約6小時,加上待診、做檢查,「一整天時間就沒有了,我能工作時間減少。」阿源說,而且他最近身體也出問題,「口腔長了3公分良性腫瘤9月初才手術,又因脊椎退化造成神經壓迫,右手發麻無力,醫生建議我休養、做復健,這陣子身體狀況沒法吊在陡峭邊坡工作,只能待在地面做支援雜工,日薪少一半、剩1000元,每月只剩1萬多,又要付老婆醫藥費,已向人周轉快30萬元。」

與阿源一起工作約10年的同事阿齊說,工作時要扛著沉重機器,吊繩索掛在幾百公尺高的陡峭邊坡打洞或噴漿,「一天要被吊8小時,大家都叫我們這一行叫蜘蛛人,很累又很危險,阿源5、6年前就曾發生斷繩意外,從100多公尺高處跌落,還好被下面樹枝接住,才幸運保住一命。」阿齊說,只是山區部落工作機會少,「我們都是為了家庭努力打拼,只求有份工作能賺錢養大孩子,能做就盡量做。」阿齊說,最近阿源因脊椎問題、右手發麻無力,「我叮囑他一定不能勉強上工,萬一有閃失,真的就見不到老婆、孩子了,這不能開玩笑,也知道他最近手頭緊,只是我能力有限,只能借幾萬元救急。」

阿源做邊坡工程零工養家,但因病妻治療工作時間有限。(阿源提供)
阿源做邊坡工程零工養家,但因病妻治療工作時間有限。(阿源提供)

阿嬌父親已逝,2個兄長與母親同住隔壁部落,二哥說,他和大哥都未婚,「大哥負債累累、自身難保,我做超商時薪工,收入約2萬8000元,扣掉自己與媽媽生活費,能擠出來幫妹妹的不多,時常打電話關心,希望她病況不要再惡化。」

阿源自幼父母離異,他由父親養大,如今雙親都各自有感情歸屬,阿源底下有3個弟弟和讀大二同父異母妹妹,阿源爸爸說,他老了只能做農活,掙錢不多,「其他3個兒子有自己的生活壓力,這陣子也盡力幫近萬元協助。」

當地區代表說,阿嬌癌症復發後,雖協助申辦公所急難紓困2萬元,但為單次性救助,不敷阿嬌長期抗癌及一家6口開銷,故幫忙轉介蘋果慈善基金會,蘋果慈善基金會訪視後已從「不指定」急難金撥款紓困。

採訪時,見阿嬌的讀國二的長子小毅帶著讀國一小翔、讀小三小捷2個弟弟分工做家事,小翔說,他和哥平時都住校,「假日才能回家,其實很怕回來媽媽就不在了,會擔心,要禱告心情才會平靜。」

阿嬌看著女兒小芸又再埋首畫畫,畫的還是媽媽,淚水倏地滑落,她說,女兒一直很喜歡畫家人,「畫爸爸、畫大哥、畫二哥…,畫中的主角很平均,但最近一直畫我,女兒年幼不懂癌症,或許是母女連心,女兒感應到什麼東西。」阿嬌說,初次罹癌後,「我知道癌症不會真的好,只是復發的時間來的太快,一次又一次,心裡上還是很難接受,想到孩子還小、還在讀書,擔心他們會不會走錯路、沒有媽媽會不會不快樂…想很多。」

阿嬌說,還好宗教上給她力量,「我會傷心,但絕不會自暴自棄,既然癌症又來了,我就繼續抗戰,希望上帝能給我機會看到老大、老二能完成高中學業、能獨立,幫老公照顧弟弟、妹妹,那就夠了。」(韓旭爾/綜合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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