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2/11

【暖流】心臟病母顧中風子 居深山鐵皮陋屋「做媽的怎能不管」

採訪/攝影 向高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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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初始,新開花葉綻放枝頭;當記者從平地一路駕車奔馳蜿蜒山路,越行路況越小越差,左側深谷、右側峭壁,到後僅容一車行駛的泥濘陡峭產業道路,竹叢密林飄霧瀰漫,已無人車交會。

記者雖常行山路,但如此驚險路況也很少遇過,翻越一山又一山,不僅開得心驚膽顫、也怕迷路耽誤行程,早已無心欣賞車外山景,只盼快抵達目的地,探訪66歲林暖珠與他2度中風的51歲兒子林正雄。

林暖珠(左)在鐵皮陋屋照顧2度中風子林正雄。向高彬攝
林暖珠(左)在鐵皮陋屋照顧2度中風子林正雄。向高彬攝

晚間到達深山偏遠小部落邊陲地帶、狹窄小路盡處,見到一間老鐵皮屋,問一位婦人,她說,林暖珠母子的住處,還要從小路再往上開約30公尺;這位婦人是林暖珠已故小弟的太太阿惠,她說,林暖珠照顧中風兒子正雄很辛苦,「她兒子現在人傻傻的、比2歲小孩還不行,講話、洗澡、吃飯什麼都不會,都要有她來顧。」

記者來到林暖珠母子住的簡陋鐵皮屋,此屋為弟媳阿惠提供她們母子借住,門前堆放用來燒水取暖的木材,山間初春仍寒冷,常燒鍋灶柴火。進屋內僅有一盞黯淡的小燈、光線昏黃,林暖珠在屋裡準備幫她兒子正雄餵食稀飯,見林暖珠用湯匙一口口舀飯,像哄小娃似地下指令,要正雄「啊!打開嘴巴」、「慢慢嚼、慢慢吞」、「好,再一口」,正雄才依指令吃飯,但他眼神迷茫,動作緩慢僵硬,幾乎就像個木頭人似地。半碗稀飯,林暖珠餵了近10分鐘才好,接著林暖珠將藥錠入藥缽磨成粉,配成藥水,又重複同樣情況讓正雄服藥,再費一番力氣,她撐抱肢體乏力的正雄包好尿布、讓他睡在床舖後,林暖珠終於可以稍喘口氣。

林暖珠回述,本身僅國小畢,過往曾有兩段婚姻,早年在家鄉第一段離異婚姻生有兩子,正雄是大兒子,次子已無聯;當年第一段離異後,兩兒由已故娘家雙親照顧長大;她到外地做工廠女工,與第二段婚姻前夫再育2女1子,在2度離婚後,她做工養孩子長大,第二段婚姻子女已成家各有生活;近幾年她原本在外地租屋,做清潔打掃零工,每月掙2萬餘元支應自身開銷過日。

林暖珠(左)幫兒子磨藥餵食,右為2度中風傻楞兒子正雄。向高彬攝
林暖珠(左)幫兒子磨藥餵食,右為2度中風傻楞兒子正雄。向高彬攝

林暖珠又說,正雄早先到外地做綁鐵零工,曾有一段離異婚姻、無生育子女,但正雄不習慣都市生活,15年前回到山上獨居,平常以砍草、造林等農雜零工為業,每月約1萬多元尚可餬口,但正雄2年多年曾輕微中風發病、當時跌倒坡谷,幸好村人路過發現、趕緊急救開顱,術後正雄恢復不錯,僅是手腳乏力,但智能表達正常、也可生活自理,林暖珠便將正雄接回外地租處同住,由她做工支應兩母子生活。

未料去年8月底,林暖珠說,那天早上發現正雄一直叫喚不醒,送醫急救才知他二度中風,「這次腦損傷很嚴重,她精神智能退化像小孩子、也不會講話了,大小便洗澡都要我處理,若不包尿布、一下拉得整床到處都是。醫師說他要復健很長時間,但能好到什麼程度,只能看造化。」她也說,期盼正雄復健恢復再好一點,「我就能找些山上零工,有點收入也好。」

由於正雄起臥行走乏力,常發作癲癇,林暖珠怕正雄又出狀況,他顧中風重殘子難打零工,無力支應外地房租開銷,她與弟媳阿惠商量,兩母子搬回山上借住老舊鐵皮屋窩住,「山上生活簡單,我採些野菜、種點菜,有米可以煮稀飯,至少不會餓到。」

深山入夜仍冷,林暖珠(右)生火燒柴取暖,左為中風子正雄。向高彬攝
深山入夜仍冷,林暖珠(右)生火燒柴取暖,左為中風子正雄。向高彬攝

問到往後,林暖珠說,有親友建議她眼不見為淨,不要管正雄,「但他是一個有生命的人,而且做媽媽的看到兒子病倒,怎麼能不管,我就是過一天算一天,顧到哪天我眼睛閉上為止。」

只是林暖珠自身有心臟病、去年手術裝3根支架,與正雄仍得回診復健,深山就醫路途遙遠,光是每月包車車錢就約3千元,再加正雄尿布營養開銷約3千元,目前兩母子每月領正雄重度身障補助5065元,難敷生活醫病開銷。

當地村長說,林暖珠母子生活苦,近日若有米麵救濟物資都先發送,「前陣子天冷、剛好有慈善會送電暖器,我送給她們,但她說怕沒錢付電費,很少用,還是燒柴取暖。」當地公所表示,因林暖珠之前未繳國保年金、且母子名下共有難變賣的山坡林地、超過低收規定,一時不符低收資格,正協辦林暖珠中低收老人補助、若核可每月可多補助3772元,但山居陋屋苦冷、醫病仍難捱,經評估再轉介蘋果基金會。蘋果慈善基金會訪視後,已從「不指定」捐款提撥急難金暫紓困窘。

林暖珠母子窩住的深山鐵皮陋屋。向高彬攝
林暖珠母子窩住的深山鐵皮陋屋。向高彬攝

林暖珠的雙親及另外4手足皆過世多年,她已故大哥的兒子阿中說,從前堂弟正雄沒中風病前,在山上做工勤快、生活單純,「正雄現在病成這樣,姑姑暖珠老了、深山沒什麼工,她真的很苦,我有時拿點菜給她們。」

林暖珠的第二段婚姻大女兒阿婷說,家有兩幼兒,現在先生請育嬰假,僅靠自身賣場工作收入扛家,自家也不好過,去年已幫娘家母支付10多萬元心臟支架費,「要再出力照顧同母異父的中風哥哥,我真的心有餘力不足。」(向高彬/綜合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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