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4/25

【暖流】夫跌腦傷婆婆中風 清潔工婦育2子盼過難關

採訪/攝影 韓旭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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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市區開車沿著蜿蜒崎嶇山路約3個小時,來到位於偏遠高山部落的44歲黃金妹(阿妹)家,她與讀小三的次子小佑正幫先生阿倫(趙維倫)按摩拉筋,小佑說,1月底爸跌倒腦受傷,手腳都不方便,媽要上班賺錢,回家時都很累了,「我跟媽一起合力幫爸復健,拉筋爸有時會痛、會罵人,我都假裝沒聽見,只希望爸趕快好起來。」

阿妹無奈說,42歲的先生阿倫1月底跟著朋友到外縣市做零工,午休期間到工地附近堤防休息吃便當,沒想到卻不慎從高處跌落、腦受重創,叫救護車送醫院之初,「醫生評估腦出血的血塊不算大,建議先住加護病房用藥物治療,看看能不能自行吸收,過了2、3天,原本醫生通知當日下午就可轉到普通病房,要我們安排人陪病照顧,沒想到那天上午右顱突然爆發性大出血,緊急手術過程中,左顱也大出血。」

阿妹(右)和次子小佑(左)幫先生按摩拉筋。韓旭爾攝
阿妹(右)和次子小佑(左)幫先生按摩拉筋。韓旭爾攝

阿妹又說,那時手術進行到一半,醫生拿了左顱的手術同意書要她簽名,並說明手術風險,「醫生表示沒有開刀一定死,開了有渺茫的活命機會,但有可能癱瘓,甚至變成植物人。」阿妹說,那時她心情很亂,「想著我簽這個名,對先生究竟是對還是不對,猶豫了2、3分鐘,還是決定要拚這個渺茫的機會,就看上帝的安排。」阿妹心有餘悸說,當下她簽名的手不等發抖,字寫得歪歪斜斜,簽完後,「我整個人癱坐在椅上,站都站不起來。」

阿倫術後住院治療近2個月,幸好逐漸恢復意識、手腳也保有活動力,阿妹說,目前阿倫雖能與人對話,但反應很慢,「問他問題,要想很久才能回答,有時會亂講話,說一些我聽不懂的,手腳比較沒有力,醫生說阿倫這次腦出血很嚴重,認知、記憶力和手腳功能一定會有損傷,只能靠復健慢慢進步,但能好到什麼程度還不知道。」阿妹說,阿倫住院醫療、看護開銷約花15萬元,靠她標會9萬多元以及親戚資助支應,「只是現在阿倫需要長期復健,又常跑醫院,全家5口靠我每月2萬餘元收入,真的不夠用。」

阿妹說,與先生育有兩子,除9歲次子小佑,尚有14歲讀國二長子小恩,一家與66歲、中風輕殘的婆婆阿蓮婆住偏遠深山原鄉部落,結婚之初她在家顧孩子、婆婆,原靠先生做砂石車司機每月掙4、5萬元支應一家5口生活。但先生平時愛多喝幾杯,7、8年前發現罹患嚴重肝硬化,常因腹水、嘔血及肝昏迷等併發症掛急診住院,「好幾次差點命都沒了。」阿妹說,那時先生身體壞了、不能做事,還好她找到公所約聘清潔工的工作,每月掙2萬多元,加上用盡當時家裡20多萬元存款,勉強把這個家扛起來,而先生肝硬化經治療休養,已能穩定控制,近2、3年還能做輕鬆工活,像是幫人家開車跑短程載農作物或營造工具,「哪裡有人叫,他就去做,每月還能賺1萬多至2萬元一起扛家計,可是這一摔,唉!不知何時才能恢復正常。」

記者與阿妹談話時,阿倫坐在一旁沉默不語,問他身體哪裡不舒服,他聲音緩慢說:「左半邊…沒力…會痠痛。」停了一會兒又說:「老婆最近很…,如果我有工作會比較好,…希望能好一點繼續去工作。」阿妹說,阿倫現在意識狀況算好的,「前幾天常半夜不睡覺,又大吼大叫,叫我趕快去大陸…,我也不知道什麼他要叫我去大陸,希望他的病能穩定下來,一天比一天進步。」

阿妹(後左)照料腦傷及罹肝硬化的先生阿倫(後中)服藥,一旁為2子小恩(前右)、小佑(後右)以及中風婆婆。韓旭爾攝
阿妹(後左)照料腦傷及罹肝硬化的先生阿倫(後中)服藥,一旁為2子小恩(前右)、小佑(後右)以及中風婆婆。韓旭爾攝

讀小三的小佑說,爸受傷前雖然身體就不好、常去醫院,但至少可以正常講話,「早上都是爸送我和哥去上學,放假帶著我們去溪邊玩水釣魚,或者到山裡看螢火蟲,現在他變成這樣子,我很難過,我上教會時,都跟上帝說,希望爸趕快好起來。」

讀國二的小恩說,前陣子爸住院,媽要醫院家裡來回奔走,又要工作賺錢,有忙到晚上9、10點才吃晚餐,現在爸回家了,還是需要媽照顧,所以最近媽每天看起來都很疲憊,「會擔心她身體會出問題,平時我會幫忙做些家事,讓他不用那麼累。」

探訪時,阿妹66歲婆婆始終不開口說話,偶爾露出微笑,起身走路時,步履蹣跚,需人攙扶。「婆婆於10年、5年前2度中風,語言功能受損,原本臥床,經這幾年復健後才能走能站。」阿妹邊說、邊撩起婆婆頭髮,露出變型顱骨,現在婆婆不能講話,但意識是清楚的,前陣子阿倫剛出院,婆婆看到哭到不行,「我只能安慰,阿倫腦受傷,跟妳的中風一樣,只能復健就能好起來了。」阿妹說,婆婆白天會到部落文化健康站,「那裡有照服員協助做復健,帶著做遊戲,前陣子還有志工幫女性老人家擦指甲油,減少不少我的照顧壓力。」

阿倫父親已逝多年,4手足中大哥往生,他排行老二,底下還有一弟一妹,阿倫小妹阿君說,三哥也有肝硬化毛病,近半年常住院治療,「我遠嫁外縣市,離娘家遠,自媽第2次中風後,我每年都會帶娘家媽媽來家裡暫住,幫忙分擔二嫂照顧壓力,可是媽不習慣住在市區公寓,近1年,同住的婆婆身體不好常住院,我要顧婆婆又要到超商上班,自身壓力很大。」阿君說,前陣子二哥住院時,她曾問媽媽要不要來這裡住一陣子,但她就是不願意,「我想是擔心二哥身體、不願離家,我沒生孩子,但薪水每月只有2萬多元,最近獨居的三哥常住院,光要應付他的醫療費我就承受不住,能再幫二哥的只有偶爾幾千元。」

阿妹(後)陪先生阿倫回診。韓旭爾攝
阿妹(後)陪先生阿倫回診。韓旭爾攝

阿妹娘家父親歿,她娘家共4兄弟姐妹,她小弟阿志說,一家手足都是做勞力粗活,「工作生活都只算還過得去。現在姐夫病倒了,我能力雖然有限,現常前來探望,買些營養品、日常用品關懷。」

阿妹同部落好友阿麗說,前陣子阿倫住院期間,「有時醫院一通電話來,說阿倫要做侵入性治療,要阿妹去簽名,來回車程要6小時,真的很累人,好幾次在電話裡痛哭發洩情緒,我只能安慰她,這是命、只能堅強,一切會越來越好的。」阿麗說,阿妹一家平時日子就辛苦,「有時打電話來,話說得支支吾吾,就知道她手頭緊,開口向我借幾千元應急,我雖不急著要,但她領薪水就會馬上還。」

醫院社工說,阿倫、阿妹家列冊中低收入戶,可減免部份健保、國保保費及孩子註冊費,一家領時身障、家扶補助每月共約7000元,再加阿妹每月約2萬元收入,仍難敷5口家計。經評估再轉介蘋果慈善基金會,蘋果慈善基金會訪視後,從「不指定」捐款提撥急難金暫紓困。(韓旭爾/綜合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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