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流】顧家男中風 婦扛4口「告訴自己要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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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有沒有努力復健？還有現在新冠肺炎病毒很嚴重，你一定要盡量戴上口罩。」訪視時，11歲、讀小四的小燦與47歲媽媽阿儀（吳姿儀）透過手機與安置護理之家的爸爸阿恭（陳興恭）視訊，55歲的阿恭去年12月中風，造成右側偏癱、意識混亂，起居無法自理，只見手機螢幕裡的阿恭面無表情一直重覆說：「好啦！好啦！」10分鐘的視訊時間還沒有到，他就切斷手機。
阿儀難過地說，先生中風後，認知、記憶時好時壞，情緒也變得很不穩定、容易生氣，「有時候跟他對話，你說東、他答西，像問他『上次送去的水果有沒吃？』他回說：『我上個月做工的薪水怎麼還沒有匯給我？』邏輯完全不對，而且過去很多事情都忘記了，只有關於女兒、兒子的事情記得比較清楚。」
阿儀回述，20多年前她與阿恭經朋友介紹相識交往，「當時就知道他家裡有個中風臥床的媽媽」，兩人決定結婚時，娘家爸媽、親朋好友曾勸嫁到這樣的家庭一定會吃苦，「那時我覺得阿恭很孝順，孝順父母的男人一定會顧家，我自己對於物質條件也沒有太大欲望，只求能簡單平安過日子就好，就這樣子走入婚姻。」
阿儀接著說，婚後生下現各19歲讀大一小蓉、11歲讀小四的小燦的一對子女，目前女兒在外地住校求學，假日才會返家。一家與大伯一家5口同住去世公公遺留透天厝自宅，先生需跟大伯輪流照料癱瘓婆婆起居，阿恭只能做時間較為彈性的工廠機械維修零工，每月賺2、3萬元，她做茶葉行店員，每月掙2萬4000元幫扛家用。「只是婆婆臥床30年，期間管灌營養品、尿布等衛生耗材就花了不少錢，加上不時因感染發燒、褥瘡等狀況掛急診住院，每次住院醫藥費都要幾千元，這些年阿恭兩兄弟為了顧婆婆，都欠了不少債務，像阿恭就拿自己保單抵押借了10多萬元，政府舉辦的勞工紓困、疫情紓困都借了，他身上背債有6、70萬元。」阿儀說，婆婆已在1年多前往生，經濟壓力減輕些，只是沒想到阿恭卻病倒。
阿儀說，先生有多年高血壓毛病，但他生病不愛看西醫，只到中醫診所看病拿藥，「血壓雖從180降到150多左右，但還是偏高」，去年12月那天傍晚，阿恭接兒子放學回家、到2樓浴室洗澡，「我煮好晚餐喊他吃飯，見他沒回應，上樓一看才發現他倒在浴室，趕快叫救護車送急診。」
阿儀回憶起出事那天，說話聲音顫抖，看得出來仍心有餘悸，她說，醫生檢查發現先生腦幹出血，趕快幫他做引流手術，「開刀後，先生在加護病房一直呈現半昏半醒，術後第3天、醫生解釋病情時，我帶兒子一起去，先生看到兒子眼睛就亮起來，好像有清醒一些。」阿儀說，因防疫管制、加護病房原本不開放探病，「但醫生覺得阿恭見到兒子會有反應，便要我天天帶小燦來探望先生，果然過了10天、先生就醒了，雖然意識還不大OK，但已認得人。」
阿儀表示，先生今年1月出院時，先生右手腳都不能動，也需要用鼻胃管灌食，加上有時情緒會躁動，「醫生評估若將先生接回家、我一個人顧不來，往返醫院做復健的交通也是問題，建議我將阿恭送到機構安置，每月費用約需3萬6000元。」阿儀說，但她一人工作薪水加政府低收補助，扣掉安置費後母子3人就剩5000元生活。
阿儀說，僅管如此，但看到先生安置機構這幾個月因每周復健3次，「目前已拔掉鼻胃管可以自行用湯匙吃飯，講話也比較流暢，只是手腳活動能力進步比較慢，還沒法自己走路，我想只要再待機構好好復健半年至1年，一定有機會好起來的。」阿儀說，只要先生能自理起居就能將他接回家，「白天我上班時，可將先生送到社區的日照機構有人可幫忙照料，晚上我下班再將他接回家，一家就能再同住過日子。」
一旁小燦聽媽媽訴說爸爸中風發病情況，他接著說，之前爸住院期間，「我晚上睡覺常夢到救護車來接爸爸情況，半夜都會被嚇醒，一直到現在，我只要一個人待在房間，心情很緊張，晚上沒有媽媽陪伴，我都不敢睡。」
小燦也說，以前都是爸接送他上下學，但爸病倒後，「換媽要照顧我讀書，又忙工作，還要擔心爸爸身體有沒有變好，最近媽常說覺得頭痛，我有跟她說要多休息，我怕她也會生病，所以最近我開始學著做一些家事，不要讓媽媽太勞累。」
阿儀說，自從先生病倒，「我不知躲在被窩裡哭過多少次，但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如果我慌、沒有穩住，孩子也會跟著害怕。」
隔日，阿儀請假到護理之家帶阿恭回診，記者前往醫院與阿恭訪談，阿恭試圖要從輪椅上站起，只是試了幾次都沒法站起。阿儀輕聲安撫：「醫生交待你腳沒力、平衡感不好，一定要在有東西可以扶的地方才能站，不要太勉強，萬一跌倒再撞到頭部就慘了。」阿恭聽了回說：「好啦，醫生的話我會聽。」
記者問阿恭想不想女兒、兒子，他思緒清楚說，女兒小蓉很乖、很懂事，「讀國中時，我交待說一定要用功、認真，將來高職、大學要考上公立的，這樣爸爸才負擔的起，女兒沒讓我失望，高職考上第2志願，去年也考上國立大學，我在朋友面前走路都有風。」接著阿恭突然情緒失控、哽咽說：「結果女兒上大學沒幾個月，我就變成這樣子，我想要去工作，賺錢讓女兒讀書。」
阿儀說，阿恭和孩子感情很好，「所以他腦子裡一直很在乎這一塊，覺得自己沒法好好栽培女兒，很自責。」
阿儀的女兒小蓉在外地住校讀大一，記者電訪小蓉，她說，上次回家時，聽到媽跟阿姨講電話，「提到很煩惱爸的住護理之家的費用，自己曾動過休學、去工作念頭，但媽說，把書讀好，將來才會有更大的能力照顧爸爸，如果我放棄學業，家裡會更沒有辦法站起來。」小蓉說，她已登記排隊等待校內打工作機會，目前疫情加重，學校附近都沒合適打工機會，「我現在能做的就是盡量節省自己開銷，盡量每天不花過超過100元。」
高雄家庭照顧者關懷協會督導黃鈺惠說，若要將需人全天照料的失能者接回家照顧，要考量的層面很多，「除了照顧者停止工作造成家計陷困外，家裡的環境對失能者是否友善？照顧者的心裡、生理的負擔也很大。」黃鈺惠表示，若送到機構，機構有護理師、照顧服務專業的人員，提供24小時的照顧服務。若中風失能者在黃金期，能在機構落實密集復健，更有機會恢復自理能力。
阿恭大姐說，她底下有2個弟弟2個妹妹，阿恭排行老么，媽病得太久，2個弟弟一直顧得很辛苦，「我都65歲、沒工作，其他3弟妹生活不好過，前陣子拿2萬元給弟媳，已盡力。」阿儀娘家二姐阿貞說：「我們其他3姐妹各有家庭，近期陸續籌錢借阿儀5、6萬元，再多也幫不上忙。」
萬海基金會社工表示，經醫院社工轉介萬海協助阿恭當時住院期間2萬元看護費，考量阿儀工作收入和政府低收補助不敷阿恭安置及家庭家生活開銷，故再轉介蘋果慈善基金會。蘋果慈善基金會訪視後，已從「不指定」捐款提撥急難金暫紓困。（韓旭爾／綜合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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