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9/02

【暖流】癌男失語與妻做家庭代工盡力撐家 「不能一走了之」 

採訪/攝影 向高彬

基金會編號:A5392

抗癌是條艱苦漫長路,對病人來說,親情陪伴是精神的最好支持力量,46歲阿祥(陳福祥)去年7月患扁桃腺癌四期,術後氣切無法言語、需從胃造口管灌營養,他曾沮喪想放棄、儘管癌魔仍糾纏,他憑藉妻兒鼓勵,得繼續撐住。

記者晚間來到郊區巷弄的陳家租住公寓,入屋內,看到地板及小桌好幾箱黑白顏色的電子零件,41歲太太潘遴妃雙手飛快趕工要交件的家庭代工,阿祥在旁幫忙,但他雙手動作明顯比太太慢很多,記者看到他頸部喉嚨套了個塑膠袋,袋裡有濃稠黃液流動,都是從他氣切口處溢出的痰水;採訪時,他突然嗆咳,咳出一堆濃痰到袋裡,潘遴妃趕緊幫阿祥輕拍背部,等他呼吸緩些,再拿新袋子換上。

潘遴妃跟記者說,先生病後不時有嗆咳、走路乏力或暈眩狀況,「我得在他身旁看著,怕他突然有狀況,晚上我都不敢熟睡,怕他咳痰卡住不能呼吸。照顧先生,其實我蠻有壓力的,但他病了,我不能不顧。先生不能講話,他曾跟我寫『妳辛苦了』,我回,『你生病治療才辛苦』,我只希望他病快好,我們家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

左圖為氣切失語的阿祥覺得辛苦家人,寫下「連累家人 也不能一走了之」。向高彬攝。右圖為阿祥撐病體和妻子潘遴妃(前)一起做家庭代工掙錢。向高彬攝
左圖為氣切失語的阿祥覺得辛苦家人,寫下「連累家人 也不能一走了之」。向高彬攝。右圖為阿祥撐病體和妻子潘遴妃(前)一起做家庭代工掙錢。向高彬攝

潘遴妃與阿祥育有現19歲、升讀大二的獨子小泓,她回述,阿祥有前段離異婚姻,有名已30歲女兒,此女當年小時由已故公婆養育、後來由阿祥的小妹養大,多年來與阿祥感情疏離少往來;阿祥病前多年都以開貨車送貨為業,她先前曾擺攤賣雞排、但虧損欠債,也做過電子零件廠女工,原先兩人合掙共約5萬餘元,尚可撐敷3口房租償債度日,未料癌病襲來。

潘遴妃又說,先生有多年抽煙嚼檳榔習慣,去年5月喉嚨疼痛,本以為是一般發炎,吃藥止痛就好,結果月餘都沒好、體重從原本82公斤暴瘦剩70公斤,又發現脖子旁冒出小瘤,她趕緊帶先生到大醫院檢查,去年7月確診為扁桃腺癌四期,「那時腫瘤超過8公分、有輕微轉移,已呼吸困難、沒法吃東西,就趕緊氣切、裝胃造口,之後先生做化放療,腫瘤小些,到現在腫瘤還有約3公分,靠近脖子血管動脈,不能開刀,醫師苦惱說要再研究有沒有方法治療。」

潘遴妃(右)幫先生阿祥(左)管灌營養品,中為升大二獨子小泓。向高彬攝
潘遴妃(右)幫先生阿祥(左)管灌營養品,中為升大二獨子小泓。向高彬攝

潘遴妃也說,先生現瘦剩52公斤,她看著先生說:「他1年沒從嘴巴吃東西,他講好想念滷肉飯在嘴裡的油香味,若病好,第一件事想大口吃滷肉飯,我告訴他,病快好就可以。」

在陪先生抗癌的這段期間,潘遴妃說,心情上下起伏,從起初天昏地暗、驚慌失措,感謝遇到醫師、護理師常為他們鼓勵打氣,讓他倆稍微安定,但此期間又接連經歷認識病友走了3人,心情跌到谷底,「先生有時連站起來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他怕自己再也撐不下去了,我常安慰他,扶他慢慢走下樓,推他坐輪椅到附近公園透透氣,看看外面陽光和來往人群,覺得還有希望和活力。」記者問潘遴妃常跟先生如何鼓勵,她堅定地說:「不要放棄,我們會陪著你,一切都會度過。」

阿祥聽到太太說的,他點點頭。記者問他的煩惱,他以筆寫:「家人的辛苦。不知道病情要拖多久,連累家人也不能一走了之。」他又寫:「希望能撐過,家人辛苦。」

潘遴妃(右)幫扁桃腺癌四期先生換氣切口痰袋。向高彬攝
潘遴妃(右)幫扁桃腺癌四期先生換氣切口痰袋。向高彬攝

採訪晚間,升讀大二的兒子小泓回到家,他說,平常在外住校、辦學貸讀書,暑假課餘在學校附近的美式餐廳打工,每月約8千元,尚可負擔自身讀書零用,「我和爸之間共同話題雖不多,但我知道,他一直努力做事,用他的方式在照顧家,以前我若犯錯,他都是好好說跟教導我,不會亂發脾氣亂罵人。」小泓也說,如今母親整天陪顧父親,擔心母親身體,「我現在能做的,是盡力多打工、減輕家裡負擔,把課業顧好,大學畢業後工作,以後我來扛家。」

阿祥雙親已逝多年,阿祥的小妹阿珈說,手足共5人、二哥早歿,阿祥是四哥,他前段婚姻的女兒離家多年,與阿祥哥關係不和,常換工作、自身經濟不好,「我們兄妹感情好,他生病,我很關心,有時一兩千元或送營養品,但我有尚讀大學的女兒,沒法幫他太多。」

潘遴妃的娘家母阿雲婆說,早先兩老不贊成兩人婚事,但他們仍堅持在一起,這麼多年來看他們一家相互照顧、外孫小泓上進肯讀書,「阿祥善良老實,我就也認同這個女婿了。他得癌症,我很替他們擔心,只是我們住離很遠,我和老伴都70了,還在剪荖葉打零工賺工錢,想幫忙卻心有餘力不足。」

遴妃(前)和阿祥在家做代工貼補家用。向高彬攝
遴妃(前)和阿祥在家做代工貼補家用。向高彬攝

潘遴妃的工廠前同事、也是老友阿茹說,與他們一家都熟識,遴妃從前做工盡責,個性樂觀單純,孩子教得很乖懂事,「她先生病後,她比較憂鬱,我知道她煩惱經濟和先生病況,我能力內能做的、幫點小錢,有空跟她講LINE聊聊天。」

如今潘遴妃趁顧先生空檔拿家庭代工做,每月約3、4千元收入幫家用,但這1年來先生每月營養品就近萬元,期間醫病家計、跟親友借款超過20萬元,難再商借,讓她苦惱往後醫病家計與每月房租1.2萬元。

目前阿祥剛核過重度身障,每月可領5065元,當地里長表示,阿祥家生活單純清苦,常送愛心救濟物資關懷,後續與公所協辦相關中低收社福補助。當地議員服務處表示,潘遴妃家計困難來求助,已轉介地方慈善會,經評估阿祥仍須時日抗癌,再轉介蘋果慈善基金會代求助。蘋果慈善基金會獲悉訪視後,已從「不指定」捐款提撥急難金暫紓病窘。(向高彬/綜合報導)

阿祥寫:「不知道病情要拖多久。」向高彬攝
阿祥寫:「不知道病情要拖多久。」向高彬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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