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0/19

【暖流】父母皆中風 21歲出嫁獨生女做夜班13小時苦撐

採訪/攝影 李佳玲

基金會編號:A5416  

9月中,記者接到當地原住民家庭服務中心高督導轉介予蘋果慈善基金會協力的急難案件,她說,此案主是53歲林茂榮先生,他們是原住民家庭,過往靠林茂榮做板模工,照顧中風7年的55歲妻子阿英,夫妻倆租屋同住,沒想到林茂榮在今年7月底因腦出血中風倒下,至今仍昏迷不醒。

高督導接著感嘆繼續說,自從林茂榮倒下後,現僅靠出嫁21歲獨生女念婷從事夜班理貨人員苦撐家計,9月底雖透過社會局社工協力,安排林茂榮入住養護機構,但每月養護費3萬7千元,扣除托育養護補助2萬1千元後,家屬仍要自付1萬6千元,過去幾個月,念婷每月工作3萬元多的收入皆用盡於父親養護費及中風母親生活開銷仍不敷,並積欠數月房租。

左圖為念婷(右)照顧中風母阿英。右圖為中風意識不清父林茂榮。念婷提供
左圖為念婷(右)照顧中風母阿英。右圖為中風意識不清父林茂榮。念婷提供

隔幾日,記者與高督導至念婷娘家關懷。到訪時,念婷剛結束大夜班工作,滿臉疲倦,一旁55歲中風的母親阿英坐在輪椅上,拿著湯匙緩慢地吃著稀飯,念婷無奈地說道,爸媽都是原住民離開偏鄉部落到市區打拼,從有記憶以來,全家一直是租屋,生活全靠爸做板模粗工撐家,「但板模工很不穩,好的時候2-3個禮拜都有工,但有時甚至會1個月都沒工作,所以家裡經濟狀況一直都不太穩定。」

念婷說,自己是獨生女,國3那年,媽媽因中風倒下,甚至一度全身癱瘓臥床,需用鼻胃管進食,「我雖然考上公立高職,但考慮到家裡經濟狀況,加上對讀書沒興趣,找到物流夜班理貨工作,一個月至少能賺2萬多元共助家計。」

念婷說,媽媽中風7年來,靠著自己跟爸還有長照居服員的協助,一路撐了過來,媽媽從癱瘓臥床復健到能坐上輪椅,現在能自己拿湯匙稀飯,真的進步很多,「這7年來爸真的很辛苦,白天工作,半夜還要顧媽媽。」

念婷說,看著媽媽逐漸好轉,自己也因工作認識穩定對象,2年前結婚生子後,固定每1-2周就會回家一趟,「今年7月底周末我回家時,爸就說他頭很痛,我陪他到醫院掛急診,吊一天點滴後,他雖然覺得不舒服,但醫生說沒事要他先回家,等周一再看門診,可是在回程的計程車上,爸還是非常不舒服,整個人快暈過去,所以回家後,爸吃了藥就很早就去睡覺了。」

念婷繼續說,當天因擔心爸爸的狀況,自己跟先生就住在娘家,可是凌晨4點多先生起來上廁所時,發現爸不在家,「爸爸睡眠本來就少,常只睡3-4個小時就起來,所以我們以為他只是睡不著,去外面走走,但後來等到早上8點起來,爸還沒回來。」念婷說,後來「我打爸爸手機、打line沒人接,又跟先生騎摩托車到處繞,都找不到人之後只能回家等等看,結果到了下午4點,警察上門通知我說,爸爸因為中風被送到醫院,已經病危了。」

已出嫁的念婷除要探視安置的中風父親外,也需返家照顧中風母親阿英。李佳玲攝
已出嫁的念婷除要探視安置的中風父親外,也需返家照顧中風母親阿英。李佳玲攝

念婷感傷繼續說,後來透過監視器,看到爸爸路倒在大馬路旁斑馬線前,雖然人來人往,但倒臥好幾10分鐘都沒人上前關心,「我知道別人可能以為他是醉漢或怕有醫療糾紛,才都沒人理他,但知道爸躺在那那麼久,都沒人關心,心裡還是很難過。」

接著,念婷點開手機,滑過一張張父親躺在醫院的照片,照片裡林茂榮緊閉雙眼,雙手蜷曲,身上仍有鼻胃管及氣切,念婷不捨的說:「爸每次知道我要回家,都會特別煮我愛吃的菜,有什麼好吃的,也會打電話給我要我來帶回去給婆家吃,如今,看到爸爸癱臥在病床,很心痛。」念婷說,醫生說這半年是黃金期,「如果爸有醒來就有機會,如果沒醒可能就會像植物人一樣,所以我希望盡最大努力,希望他能醒來,然後還記得我跟媽媽就好...。」

訪視時,坐在念婷身旁的媽媽阿英,聽到女兒所說,忍不住低頭啜泣,念婷邊幫母親擦淚邊說,自己很不願意多提爸爸的狀況,「因為一提到到爸爸的情況,媽媽一定會哭,這些年都是爸照顧她,他們感情很好,雖然在我國1時,他們曾因吵架一度分開,但後來還復合,只是復合沒幾天,媽媽就中風倒,因此爸一直很自責是他沒有把媽媽照顧好,才會讓她中風。」

中風的阿英因無法言語,右手還能寫下:「快清醒」,盼中風夫能快點醒來。李佳玲攝
中風的阿英因無法言語,右手還能寫下:「快清醒」,盼中風夫能快點醒來。李佳玲攝

採訪過程中,念婷多半語氣平靜,但面對父母皆中風倒下,她仍透露出無奈,她說,一般家庭中有一個中風的病人就很辛苦,自己卻要承擔2個。念婷說,為了多賺點錢,自己當理貨員,一次兼2班,從晚上6點一直做到隔天上午7點,工作將近13個小時,「說真的,這段時間若沒有老公、小孩陪伴,我真的很難撐得下去,爸住院期間每10天就要籌看護費1萬5千元,媽媽平日只能仰賴居服員照顧,但一天只有3小時,六日居服員不在,則由我跟老公一起顧,但一想到媽一個人在家,有地震、有颱風,心裡就提心吊膽,但我不工作又不行,沒有收入就沒辦法支撐。」

念婷說,先生阿繼大她6歲,「爸覺得我先生蠻可靠,雖然我覺得結婚只是一張紙,有沒有都不重要,但爸希望我要有一個名分,看到有人照顧,也讓他放心。」念婷說,婚後與先生家人同住,婆家人都很好,也因為有婆婆幫忙顧2歲女兒,自己與先生才能好好上班。

阿繼也說,自己月賺3萬多,要負擔家計,能做的就是幫忙載念婷至醫院探岳父,周末六日一同照顧回娘家顧岳母,「我看著念婷要工作、跑醫院,每天都很累睡不飽,能做的就是盡力陪伴她。」

念婷說,爸媽的雙親都已過世,平常也很少跟其他親戚往來,自己知道爸有3個兄弟姊妹,在醫院時他們曾來看過,有幫忙幾千元。而媽媽的5個姊妹都住外縣市。記者電訪阿英的姐姐阿菊也說,手足們都有家庭,「這次妹婿倒下,有去探望妹妹給念婷幾千元,但真的很難多幫忙。」

當地原住民家庭服務中心高督導提到,自己服務念婷這幾月以來,看到1個21歲的女孩子,要承擔雙親倒下責任,兼2份班,1天工作將近13小時,真的很佩服,「和其他服務的家庭相比,念婷家庭的支持度低,沒有其他手足跟親友能夠分擔她的重擔,加上原先以為林茂榮先生中風休養2-3個月後,再進行復健就會好起來,但沒想到至今仍昏迷不醒,後續要走的路還很長。」

高督導說,已協助申請原民會急難金1萬元及龍眼林基金會1萬5千元,用於支付之前林茂榮看護費所需,同時8月底林茂榮與妻子也已通過2款低收,每月可領低收補助1萬5194元,但林茂榮自付安置費差額仍要1萬6千元,妻子阿英房租及生活費則要1萬5千元,念婷工作收入難支應父母親所需開銷,經評估轉介蘋果慈善基金會。蘋果慈善基金會訪視後已從「不指定」捐款提撥急難金暫紓困窘。(李佳玲/綜合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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