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流】7旬母清潔零工撐鬱兒復健路 拖老命盼有重生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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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區辦公大樓裡，年屆70的阿英嬤（黃玉英）因年邁骨鬆背已駝，她身形佝僂整理垃圾、清洗流理台、清掃電梯門口、擦拭會客室桌椅，工作踏實賣力，努力撐起她與37歲患有精障的病兒生計及復健之路。
採訪時已近午時分，阿英嬤急忙將工作告一段落，準備騎車趕回租住處，她說，兒子阿政確診憂鬱症已20年，持有精障證明，皆正常服藥也穩定就業，先後在餐飲店、賣場工作，疫情發生後改做美食外送。阿英嬤說，阿政發生過2次自撞安全島的車禍，1年前的車禍手臂骨折手術去年底才拆線，但傷後當時休息3個月就繼續外送工作，因有舊傷無力負重，一個月賺不到1萬，「連他自己生活費都不夠，2次車禍用自費醫材就共13萬元，刷卡分期還沒繳完，加上看我辛苦打掃煩惱水電、房租，因為經濟壓力還有心裡愧疚，今年1月底趁我外出上班企圖尋短」，阿英嬤也說，她返家時阿政癱躺地板、大小便失禁，也因中毒後長時間倒臥產生橫紋肌溶解症狀，腎臟機能也因腎小管阻塞受損，現因右下肢無力得復健至少半年，目前阿政得定期至神經科、胸腔內科、腎臟科及身心科回診。
記者再來到阿英嬤母子位於喧鬧市場的租住處，老舊公寓頂樓加蓋的狹隘空間僅有2個房間，她指著自己約一坪大睡覺空間牆上的洞口說：「這是抽油煙機排煙口，這間是廚房改的，頂樓水塔正對阿政房間，聽人家說就像藥罐子，所以阿政一直在看醫生，我們母子相依為命，要搬到寬敞一點的地方付不起租金，可以遮風避雨就好也在乎不了這些了。」記者走進阿政房間，牆面偌大書櫃滿是《快樂是可以練習的》、《愛上自己的不完美》、《人生不必走直線》等勵志的心靈叢書，書桌上還有一個印有「你會好運」的零食福袋，袋上貼有阿英嬤用紅紙黑字寫的「我會越來越好」。
阿英嬤說，她30多年前從馬來西亞嫁來台灣，和已逝亡夫只生了阿政一個兒子，早年尚與亡夫第一段婚姻成年的孩子同住，亡夫17年前病逝後母子搬出同住至今，阿政出生時同父異母3名手足皆已成年，目前分別過世、安置機構，另一個則無往來連繫。阿英嬤說，兒子幼年無同儕互動，生性細心內向，喜歡閱讀，一路也有唸到五專畢業，她和過世的先生忙著做工求溫飽，「只覺得他比較安靜，後來他常常說自己不想說話，關在房間就是一整天，讀專一開始看身心科」。
阿英嬤無奈說，自己身處的環境對精神官能症完全不熟悉，「我以為兒子一直有看醫生有吃藥會慢慢好，他也看很多有幫助的書，很想要快點好，只是我想幫他也幫不了，現在連生活都有問題了，我只能拖老命繼續做」。阿英嬤讓記者看她頭頂上長出的白髮，也撥開兩鬢露出黑白交錯的髮束說，兒子阿政身心狀況好的時候會買便宜染劑定期幫她染髮，「這樣子人家才不會以為我很老沒體力工作，而且從鏡子看自己有精神，我也比較有力氣做事」。她也說，兒子本性細膩貼心，過往她生日會送花、幫她搭配衣服，她看著床上的阿政，突然悲從中來，哽咽說：「我好怕他會再出事，所以我有工作的時候也利用中午休息時間回來看他，出事後我很操煩，房租要付、回診坐計程車加上醫藥費一趟加起來快1000元，又不能不做事，工作時候就怕電話響，害怕聽到對方說是醫院，問我是阿政什麼人，我娘家只剩2個老姊姊，在這裡也沒人可以商量，我真的好怕，其實我好像也要憂鬱症了，只是我不能，我必須要堅強。」
採訪時接近用膳時間，阿英嬤使盡力氣才得以將阿政從床上拉起，她指著床上的看護墊說，本來兒子還穿尿布，現雖逐漸可控制排泄，但尚未能完全自理，接著她輕撥兒子亂髮，叮嚀中帶著不捨說：「一定要好好做復健知道嗎？要加油，媽媽愛你知道嗎？」只見阿政低頭未語，隔了數秒語帶沙啞低聲回道：「知道，對不起。」
目前阿政意識雖清醒但思考反應緩慢，行走亦需助行器，當地里長表示，已協辦公所急難金1萬元，並連結長照資源在阿英嬤工作時協助送餐、居家陪伴，但社政資源有限，阿英嬤仍需陪同兒子復健、照料起居。阿英嬤目前每月工作收入僅約1萬多元，加上老人津貼8329、阿政殘障津貼4049元後共約2萬2000元，難敷房租6500元及母子醫病及生活，蘋果慈善基金會接獲醫院社工室轉介訪視後已從「不指定」急難金撥款紓困。長照單位承辦人員說，將進一步轉介身心障礙個案管理系統，協助阿政日後就醫、就業的轉銜。復健科醫師說，阿政需把握半年的復健黃金期，阿政尚屬年輕，密集復健可望恢復生活自理。
台大社工系教授古允文表示，阿英嬤母子目前因家庭功能不足導致物質、生理、心理、環境的脆弱性，像這樣的脆弱家庭需要多重支持與服務介入，阿英嬤的家庭經濟生產力薄弱，社政資源有限難敷缺口，因此在阿政復健期間，維持家庭生活基本需求為首要之務，此間若有經濟挹注，除了讓阿政穩定進行生理、心理復健，在身心重建之後更能強化他原已具備的改變動機，引導並協助阿政及早進入職業重建的階段，進一步加速家庭功能恢復、提高脫貧的可能性。
台中市康復之友協會總幹事陳幗英表示，阿政雖是精障病友但仍維持正常生活、穩定就業實屬不易。據統計，穩定服藥的精障病友中，25%服任何藥物皆無效，50%病情起伏不定，僅有25%會復原，因此必須定期回診，以利醫生視病況隨時調整藥物，將病情做最佳化控制。陳幗英說，因老病相依，若有經濟支持有助阿政穩定復健恢復生活自理，接續可再透過醫院連結社區復健中心進行職能治療，回復社交與工作能力。（張嘉恬／綜合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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