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4/02

【暖流】母肺癌轉骨 清潔工女腹水肝硬化難再撐家

採訪/攝影 江品璁

基金會編號:A5694  

醫院的候診間外,71歲的阿梅嬤與42歲的次女阿華(陳凱華)坐在椅子上等候叫號,自從2018年阿梅嬤因肺癌復發轉移骨頭第4期後,這種回診、檢查、拿藥的循環已歷經多個寒暑,想不到癌末的阿梅嬤病情少有重大起伏,反倒是次女阿華得了肝硬化,住院次數反而多於她了。

阿梅嬤做完檢查,拿了當月該吃的藥,與次女阿華一同離開醫院,在等待阿華去牽機車的空檔,她對記者說,自己是老病人了,大概8年前因為咳嗽一直好不了,到醫院檢查才發現是肺癌初期,當初醫生說手術完再做化療就可以控制,想不到2年後就又復發,而且癌細胞還轉移到骨頭,醫生也不敢開刀,怕有癱瘓風險,後來就以吃標靶藥物治療,自己是看很開,每天都保持樂觀的態度,才一路撐到現在。

71歲阿梅嬤(左)罹肺癌轉移骨頭第四期,42歲女兒阿華未常喝酒卻肝硬化,母女二人雙雙病倒。江品璁攝
71歲阿梅嬤(左)罹肺癌轉移骨頭第四期,42歲女兒阿華未常喝酒卻肝硬化,母女二人雙雙病倒。江品璁攝

阿梅嬤回憶道,自己會得肺癌也不是沒有原因,跟先生共育有4女,早年先生曾做錫金屬的進出口貿易,後來生意失敗欠一屁股債,在39歲時就因心肌梗塞過世,當時自己才30初頭歲,小孩都還在讀書,為了生計逼不得已,曾從事特種行業,「不是阿嬤要吹噓,你這少年郎可能不信,我年輕時可以一次喝完一瓶58度金門高粱還不會醉,自己不想喝,但是客人要求你,就只能忍著喝完,都是練出來的。」

阿梅嬤又說,單親要養4個女兒真的不容易啊,那時每天晚上只能讓年紀大的照顧年紀小的,好不容易撐到20年前,大女兒大學畢業可以賺錢,自己才能脫離那個環境,只是遺憾自己的三女兒,她從小智力就不好,領有中度智障證明,在她18歲那年就被人拐走離家,至今都未聯絡,那時自己也忙於生計,實在很懊悔,而長女、么女她們的人生就比較順遂,先後都嫁人組織家庭,只剩次女阿華獨自一人。

阿梅嬤嘆道,阿華小時候就喜歡剪短頭髮,打扮比較中性,後來她承認自己是女同性戀,最後連名字都改成男生的名字,甚至也跟女生結過婚。阿梅嬤說,自己從沒反對過她,倒是對方家長不同意,最後還是離婚收場。阿梅嬤又說,自己罹癌後原本跟長女住在一起,但因跟女婿關係不好,後來又因心臟衰竭住院,都是阿華在幫忙照顧,去年9月也搬出來跟阿華同住,剛好兩人做伴。

阿梅嬤(左)罹肺癌轉骨,現以服標靶藥物控制,由女兒阿華陪伴。江品璁攝
阿梅嬤(左)罹肺癌轉骨,現以服標靶藥物控制,由女兒阿華陪伴。江品璁攝

不久,阿華牽來機車載阿梅嬤返家,記者也隨後到阿華租屋處訪視,只見阿華的客廳桌上,有幾個吃剩的罐頭,跟一盤青菜,這些是阿華與母親平常吃的東西,阿華說,自己除了聚餐時偶而會喝酒外,平常很少喝,但病倒前都在加油站工作,常要輪大小夜班,睡覺時間不固定,大概在3年多前就發現身體有異樣,肚子很大,到醫院檢查發現是肝硬化,後來身體愈來愈感到疲憊,也沒辦法繼續在加油站工作,這幾年就改做居家清潔零工,日薪制有叫工才去做,每月僅萬餘元,生活就開始比較辛苦,想不到去年8月肝硬化再惡化,又有腹水引發臍疝氣,12月底又再復發住院,已經完全無力工作,幸好姊妹們願意幫忙每月房租1萬2千元,家裡則靠自己的輕度殘障津貼跟媽媽的國民年金共8098元,加上食物銀行物資度日,真的過得很拮据,只希望病況能有所好轉可以再出去工作。

阿華又說,其實自己也看得很開,因為人終歸都要走,像爸爸不到40歲就走了,「我沒有家庭,只有媽媽一人,媽媽得肺癌轉骨末期,也常跟我說,不能比她還先走,她也說,在世時不孝順,死了也不用哭,人在的時候不把握時間好好對待父母,死了又要哭給誰看?」阿華說,從小就覺得媽媽雖然沒讀什麼書但講話很有道理,媽媽早年工作辛苦,一大早下班後回來還要幫洗衣服,然後牽著4個孩子去上學,再去菜市場買菜,中午再送便當到學校,連睡覺時間都沒有,真的是最偉大的媽媽,雖然還是常跟媽媽鬥嘴,但自己能做的也只是多陪伴媽媽,「我會繼續加油的。」

自己也有病在身的阿華(右)常騎著機車載著母親阿梅嬤就醫。江品璁攝
自己也有病在身的阿華(右)常騎著機車載著母親阿梅嬤就醫。江品璁攝

阿華的么妹表示,自己跟大姊都各有家庭,姊妹倆每個月都各拿6千元幫忙媽媽負擔房租,二姐阿華有時住院經濟困難,自己也會多少補貼,但因自己跟中風的婆婆同住又有3個孩子,長期經濟協力有限。阿華的前妻則說,離婚後偶而連絡,現在暫時沒工作,在家幫忙照顧80歲年老退化的父親,對阿華現狀也不清楚。醫院社工說,阿梅嬤因年老又罹癌併發症多,去年9月曾因心臟衰竭住院,主要由次女阿華照顧,一家為中低收入戶,除醫療費可向公所申請弱勢醫療補助外,無生活補助。當地慈善會表示,經食物銀行通報前往關心阿華一家,除協力單筆急難金6千元外,並同時轉介蘋果慈善基金會。蘋果慈善基金會訪視後,瞭解阿華與阿梅嬤皆病弱,阿華未住院時偶而接清潔零工,收入有限,殘障津貼與國民年金共8098元,難敷母女生活開銷,已先從「不指定」捐款提撥急難金紓助急窘。

當地社福中心社工則說,尚未接獲阿華一家困境通報,會再行了解。南投縣家庭照顧者關懷協會執行長朱思美表示,阿華與阿梅嬤皆病弱,應可通報為脆弱家庭,由公部門社工介入輔導,因為阿華一家不僅是經濟議題而已,還有感情支持陪伴的問題,因為母女倆彼此依賴,從現實層面來看,阿華母女最終仍會面臨誰先走的議題,一定會有一個人無法被照顧到最後,這時就應該轉由申請身障托育養護,讓活下來的人能受到有尊嚴妥善的照顧,也能相對減少家屬的負擔。(江品璁/綜合報導)

阿華因經濟困難,常常煮一鍋白粥,加上食物銀行給的罐頭當一餐。江品璁攝
阿華因經濟困難,常常煮一鍋白粥,加上食物銀行給的罐頭當一餐。江品璁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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